2006/12/11

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

  導演中島哲也,曾執導我很喜歡的「下妻物語」一片。在「下」片中,他展現出誇張、大膽而不畏俗豔的風格,帶來了許多歡笑與感動。令人發笑是一回事,但 在令人發笑的同時又展現出細膩,與對節奏精準的控制又是另一回事。「下妻物語」做到了,那麼這部「令人討厭的松子」呢?我的看法是:更上一層樓。

  在色彩方面,「松」比「下」又更加華麗。但不只是華麗而已,事實上是更加悅目了。「下」的用色故意地俗麗誇大,但並不會讓人特別注意顏色。而「松」卻隨著女主角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心境,而展現出不同的色彩組合模式,隨著劇情進展,色彩也成為極為搶眼的主題。

  在劇情掌控方面,導演在悲喜之間控制得非常好,這個界限如果抓得不好,很容易變得荒謬,進而缺乏說服力。但導演沒有讓這種情況發生。所以這部片子,說 好笑也真的非常好笑,說悲傷也真的是很悲傷。在電影演到約三分之二時,我就感覺到我弟在旁邊努力強忍著淚水的感覺。本來我覺得還好,但到最後導演實在是營 造地太煽情了,無論是畫面、情境、音樂都十分到位,所以我也終於被擊沉了。

  其實,我對松子的同情只限於理性上的,也就是說,我能理解她那種個性是其來有自。不過,其實有很多事是她自己的性格造成的。像最初的偷錢事件,雖然是 誤會,但這誤會不就是她的處理方式有問題才造成的?事情本來並不複雜,但她自己的行動導致了不好的結果。事實上,她也不是個天真的好人,說她傷害了全家人 並不為過,雖然不是有意的,但在她離家後那個家確實受到了很深的傷害。這並不是在責怪她,正如我一開始說的,她這樣的個性其來有自,是可以理解的。人非聖 賢,孰能無過?但也正因如此,她的墮落便不是完美而乾淨的,她並不是被命運所擺弄,而有一大部分是她自己的選擇造成的。這也是我在感情上很難認同松子的原因。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被她死前那晚的事所擊沉了。當失去愛人、失去家人、得過且過的她,在孤獨一人的房間中幫想像中的妹妹剪頭髮時,我感覺到她愛著這個 被她傷害數次的人。她甚至來不及見自己妹妹最後一面,當然她妹妹也不知道她成為了一位美容師。而在這個無依無靠的夜晚,她幫記憶中的妹妹理髮,然後說「我 還可以這樣活下去」。

  她的人生曾經結束了無數次,但每次都開始了新的人生。這次新的人生來得太遲了,但她還有希望。然而就在當晚,她被不認識的人所殺害,懷著對尚未到來的 新的人生的希望。不過,雖然她被殺害,但透過那個幻想,她也跟被她傷害的家人和解了,雖然是她單方面的和解。在她追求男人的大半人生後,最後等著她的終點 並不是男人,而是家。

  她回家了。回到被她遺棄,讓她覺得被遺棄的那個家,然後說「我回來了」。

  是這個回家的意象,讓我被擊沉的。如果最後等著她的是她無緣的那些愛人,那我想我不會如此痛心。那就是她一生都與家分離,但那些家人愛著她,她也愛著那些家人。即使家在她的人生舞台上佔的重量不多,她最後卻回去了。

  在這個議題上,我覺得導演處理得非常好。他並不吝於讓我們看到松子的缺陷,讓我們感受到她確實是有著缺點的真實的人,並在她通過了複雜的一生後,還給了她生命中最單純的事物。

  真是完美。

  雖然沒辦法全心地認同松子,但是感動卻是不能否認的事實。儘管事實上幾乎煽情到了過頭的程度,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電影嘛!都已經到最後了,就好好地宣洩一下情緒又何妨?在這個讓人流淚的片刻,我要給導演豎起大姆指,說聲:「做得好!」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