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之前精神狀況不好,還是已經開始習慣了,總覺得這本的京極堂碎碎唸沒讓我這麼討厭了!XD
稍微跟魍魎之匣比較了一下,其實平均值我覺得差不多,就是各自有好有壞的感覺。在格局上,我覺得魍魎之匣比較大,但也許就是因為格局太大的關係,其實整合得不是很好。就我來說,在講前兩個案件時我覺得很無趣,而且太早揭露久保是犯人的事,稍微也有點放開張力。
但那也許是沒辦法的,因為魍魎之匣這麼厚的兩大本,卻不是漸進式揭開謎團,一直都在五里霧中會讓人不耐煩的,所以就只好先把揭開最沒關係的久保丟出來。(好可憐,明明是連續殺人犯,卻最沒關係)
反過來說,本作的解謎就很有條理,顯然全都在作者的掌握之中,不像魍魎之匣處理的題材這麼多,格局就比較小了。不過比較兩作頗能看出一些作者的慣用技巧,像是作者確實都會把線索丟出來,包括一些非物理的線索,這些非物理的線索會讓之後京極堂的演出看起來比較合理。
(其實我覺得以劇中人的角度而非讀者能看到這麼多心理線索的情況來看,我要是劇中人會覺得某些推論蠻扯的)
其實有些東西真的蠻扯的,以下有捏,大家知道我的意思。譬如說,不,應該說不少人都有這種感覺吧?就這麼剛剛好,久遠寺姐妹和關口看不到屍體,這也太剛好了。島田雖然巧合很扯,但不覺得這種命運等級的安排更扯嗎?(說真的魍魎之匣也很有這種感覺)
不過其實也不能完全否認。在京極堂講出來前,我就已經想到了,剛好京極堂竟也舉了這個例子:臉盲症。其實當初在發現臉盲症時,我就受到了很大的震撼,或是啟發?當時會特別貼在板上不是沒有原因了,因為這個病症讓我重新反思了不少常識,也奠定、確信了我的某些想法。
但要坦然接受也有點那個,該怎麼說,像臉盲症或是共感覺這種認識異常的症狀,似乎是沒有原因地常駐著,也就是說,該怎麼講?不是那種──心因性?不是這種情況。但是久遠寺姐妹和關口的認識異常,很顯然是心因性吧?
可是又有心因性失憶,但是記憶和認識屬同一系統嗎?總之就是會覺得有可議之處。就算先退五十步,一個人有心因性認識異常好了,一個案件中的三個人物都有,而且對象還一樣,這也太扯了。
這個,姑且這樣說好了,心因性認識異常,可以說就是本作的核心,也是一開始京極堂花了一大堆時間碎碎唸的原因。乍看之下是在講妖怪,其實是在為認知異常作心理準備。其實魍魎之匣也有用到這種技巧,真想讓人說「各位請看,這就是京極夏彥的手段!」之感,不過這也表示作者的內部邏輯很好,他很清楚為了讓後面看起來合理,前面必須要出現哪些東西。他去寫論文一定可以騙到很多人。
其實前面那段碎碎唸,在看的時候我覺得挺有意思。因為與其說是心理學或腦神經,看起來卻更像在講哲學問題,過去在上哲概和認識論時,為了討論幻覺和認識過程,已經討論過很多類似的問題。或是這樣說吧,在討論人為何會產生幻覺時,那也許還是個心理學或腦神經學的問題,但是在討論大腦為何要欺騙時,那根本就是近乎玄想,是形上學一樣沒科學根據的東西,只是一種假設(所以京極堂也說了心是科學無法涉入的領域)。這種只要說得合理就可信的言論,(因為無法證明)就我來看是比較偏向哲學的。更別說其所產生的文化現象(如妖怪),更與科學無關了。
不過我還是譴責一下,京極堂真的有詭辯的傾向。其實很多話,搞清楚現在在哪個脈絡中,根本就不會讓人誤會。像是一開始說妖怪,又說不存在,又說有,這根本不是高深的言論,而是用語不謹慎啊!不存在是物理上不存在或沒有證據(雖然惡魔的證明還是可以懷疑喔),但是有是在現象上面有,尤其是人文世界上有。
其實,很多事,人之所以會誤會,就是因為人的世界跟自然世界混淆所致。其實人的世界就只有人的世界,人無法看到完美的自然世界,只是人的理性能瞭解到在人之外有自然世界,也可以透過反省去假設其不受人干擾的自然狀態(自然世界受人干擾,依本作說法,就是觀測者會影響觀測對象的測不準原理啦),但是有時人會將人投射到自然世界上的東西誤以為是自然世界本身,於是靈異就產生了。
其實也可以舉一些例子。
人希望某事發生,人去祈禱,而某事偶然地發生了,人卻覺得那是祈禱的效用,這就是將人的世界的東西誤以為是自然世界。簡單來說,只要一開始就有條理地先區分人的世界和自然世界,很多誤會就迎刃而解,但我們的京極堂,卻是先說一個曖昧的結論,再一步步逆回去解釋,結果就變得非常非常長......
我看的這兩部京極夏彥的作品,在其中有一點是我覺得其他偵探小說沒有的,那就是在動機部分都埋得很深。感覺上其他作品,是a造成b,b造成c,然後最後我們只看到c,再以此推到a。可是這兩部卻有種快要從i推到a的感覺。
我覺得算大開眼界了。
其實這部中有段京極夏彥的話我蠻喜歡的,就是說人光是早晚就有微妙的人格差異,還有對於正常和異常是連續性的說法,其實魍魎之匣也算是傳承此一觀點吧?有時我們會覺得「啊?這樣就犯罪了?」彷彿很不可思議,對當事人來說卻是很「正常」的,因為它在那個脈絡中。人有時會忽然做出一些怪異的事,在做的當下,覺得很正常,甚至不做不行,但事後回過神來,卻不能理解,甚至後悔。其實人是非常容易如此的。甚至有時我們覺得「你怎麼這麼笨,當時怎麼會有這種反應」時,其實當事人也是在當時覺得那樣才對吧?
其實我頗不喜歡,甚至看不起那種,覺得人要無時無刻都是一個樣子的人,包括某個說「一個有理性的人能想像,在同樣的情況下,一個人作出不同的裁決嗎」的倫理學家。先怨念一下,第一,道德是為人服務,不是為理性服務;第二,你何時真的看過無時無刻都做出同樣反應的人啊!?人是那樣的生物嗎!任何經驗、心情的影響都會影響判斷,也不是否認人的方向性,但人並非總是如此,人是活在脈絡中的,那是觀察得到的事實。方向性是另一個觀察得到的事實,兩種都是人的部分,如此而已。
總之,正因為人有時會因脈絡而異常,這個異常往往在事後反省會發現那是異常,但人會異常不表示這個人總是異常,這有其脈絡。我認為這也是人必須體諒他人的原因。
我們有什麼資格或權力去責怪這個?我們真的瞭解嗎?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